老建筑期待新生 成丰面粉厂能否做成济南工业建筑改造样板

在天桥的北头西侧，成片的高楼中，保留着一片看上去有些“苍老”的建筑，和周围的环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这片老建筑就是成丰面粉厂旧址。

去年，济南的不少新媒体都发布了一条和成丰面粉厂旧址有关的消息，引起了很多“老济南”的注意，而且每个新媒体发布的消息都有不小的点击量，有不少济南人在下面留言点赞，对这个消息表示兴奋。

这条消息的内容是：2018年11月12日，济南市旧城改造投资服务有限公司发布《成丰面粉厂保护性加固修缮施工招标公告》，将对原成丰街25号的成丰面粉厂进行加固修缮，项目规模达到7472.36平方米。

为什么成丰面粉厂的改造会引起济南人的注意呢?因为这处老厂房是济南非常著名、非常重要的一处建筑遗产，也是一处具有文化内涵的近现代建筑。

成丰面粉厂是研究济南工业发展历史的重要实例，具有极高的文物价值

记者近日专程到济南市考古研究所进行了采访，因为成丰面粉厂是济南市第四批市级文物保护单位，是济南非常珍贵的一处工业遗产，已经荒废很多年了，是济南一处不可再生的不可移动文物。

成丰面粉厂俯瞰

市考古研究所李铭先给记者介绍了成丰面粉厂的现状。成丰面粉厂是由原籍淄博桓台的近现代济南著名的实业家苗杏村与其堂弟苗星垣于1921年创办的，1922年成丰面粉厂正式投产。日产面粉44吨，后来增产到日产面粉52吨，经营数年，利润大增。1929年再次投资扩建制粉楼，增购相应的制粉设备，日产面粉量达到176吨，成为济南府众多制粉厂中设备最齐全、产量最高的一家面粉厂。成丰面粉厂占地面积15000多平方米。厂区由厂部办公楼、制粉楼、库房、电工室、锅炉房、泵房等组成。其中制粉楼、库房、电工室、烟囱等都是1922年左右所建。目前成丰面粉厂旧址内还保存着4栋建筑，分别是面粉厂原来的办公楼、东库房、西库房和制粉楼。制粉楼是该厂的主要生产车间，主体五层，局部七层，高达30多米，为砖砌木梁厂房，木楼梯，缓坡屋面，砖砌女儿墙。建筑的东端突兀高出，是生产用水的贮存地——高位水箱。厂房墙体没有什么过多的装饰，全部为简单的水泥砂浆抹面，仅在三层窗上做三角形山花样的窗楣作为装饰。该建筑在2007年9月8日的一场大火中被严重烧毁，现仅存建筑外墙体。而楼内被烧的痕迹显得非常醒目，也非常具有艺术感和历史感。制粉楼曾是济南北部最高建筑。办公楼整体平面呈“L”形，其南部又单独呈一“凹”字形。二层楼房，砖石结构，混水墙面，红瓦屋顶。一二层带有前廊，主入口位于南立面，券门形，拱形窗。库房共有三座，分别位于厂房的东、南、西位置。南库和西库是成品库，都是单层的木屋架形式，石墙基，砖墙体混水墙面，双坡硬山屋面上覆红瓦。其南、北山墙是建筑装饰的重点部位，曲线形的山尖，曲线性的墙饰线脚都反映出建筑装饰的巴洛克风格的影响。东库为原料库房，其结构形式与南、西库相似，仅墙体部分没有做任何处理。其电工车间是一座不大的二层小楼，山墙做法也同样表现出巴洛克风格的倾向。

李铭对成丰面粉厂有着较高的评价。他说，这处建筑是我国较早的民族工业建筑之一，它见证了中国民族工业发展、兴衰的历史过程。在济南开埠发展过程中，外来资本作为国内资本市场的主流，对民族工业资本的冲击很大，因而使得民族工业的发展非常艰难。而成丰面粉厂在这样的艰难背景下，无论是生产工艺、生产规模还是技术设备等在全国都是名列前茅的，它充分反映了当时中华民族不屈不挠、自强不息、不畏强敌的英勇气概。同时，成丰面粉厂作为近代济南面粉制造业的领头羊，又有着如此多的近代工业建筑保存至今，是研究济南工业发展历史的重要实例。因此，无论这些建筑本身的艺术价值还是建筑所承载的历史信息等都是弥足珍贵的。

成丰面粉厂开启了济南真正意义上的工业启蒙，为济南的工业发展和商业文明留下了精彩的一笔

记者也查阅了大量史料，获得了成丰面粉厂的历史信息。在济南自开商埠前,济南除了官办的“山东机器局”以外，几乎没有像样的现代工业。1905年官僚地主庄钰、刘福航等发起创办了济南电灯公司。以此为起点,成就了济南近代工业的一个新的辉煌时期。据统计，自开埠到辛亥革命五六年间，济南创办了近代资本主义工业企业16家。1928年刊发的《历城县乡土调查录》这样描绘当年的盛景:“工业发达,工厂林立,故出品日增，前途发展未可限量。”对20世纪济南工商业产生重要影响的苗氏家族从这时候开始真正登上舞台。此前,苗杏村、苗星垣兄弟通过经营粮栈,积累起一定资本，生性机敏的他们发现了新的机器大生产带来的巨大商机，决意投资机器工业,这就是后来的成丰面粉厂。

制粉楼办公楼的一个立面

1921年,苗星垣与堂兄苗杏村筹资7万元，在津浦铁路站北购买地皮，修建厂房，筹建“济南成丰面粉股份有限公司”(简称“成丰面粉厂”)。作为股份制企业，除苗氏兄弟外，成丰面粉厂股东还有王冠东、韩秀泉和车百闻等名流。筹办之初，按公司章程组成了董事会，苗杏村担任董事长兼总经理，苗星垣担任董事兼经理。

厂房建成以后，当时筹集的7万元资金所剩无几。苗杏村遂到上海求助于早有商业往来、有中国“面粉大王”“棉纱大王”之称的荣宗敬，由其担保在上海“怡和洋行”赊购了复式钢辊磨7部、154匹马力引擎一部和锅炉1部，分三期付款。1922年8月，占地面积为4669平方米的成丰面粉厂正式投产，日产面粉2000包(注册商标为“双鹿牌”)。后日产面粉8000袋,当年结算即获得纯利7.5万元，生产规模已为济南粮食行业之首。更深远的意义则在于，成丰面粉厂使用蒸汽锅炉作为动力，从美国引进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钢磨等设备，真正开创了济南生产“机制面粉”的先河。

多年的从商经验使得苗氏兄弟深知小规模企业在竞争中难以持久，第二年就把所得利润全部用于投资，到1930年,成丰面粉厂共有钢磨25部，工人600多人，日产面粉能力8000余包,成为当时济南众多面粉厂中设备最齐全、最先进、产量最高的一家，并此步入鼎盛时期。

和当时多灾多难的国运一样，成丰面粉厂的发展远非一帆风顺。多次陷入危机，但都因苗杏村、苗海南、苗兰亭等的努力而化解。

自成丰面粉厂创办到“七七事变”前的十几年，成丰面粉厂成为当时济南产量最高的面粉厂，也是苗家在工业领域获得大发展的一个黄金时期。1937年12月27日，日军铁蹄踏进济南。1938年1月3日，成丰面粉厂被日军“军管”，1942年又被迫与日商合办,改名为东亚面粉厂，由苗星垣任中方副经理。现在仍残存在成丰厂房大楼上的菊花标志就是当时日本鬼子占领时的有力印记。

1948年9月济南解放期间，成丰面粉厂制粉楼被国民党军蓄意烧毁，全套设备化为灰烬。济南解放前夕，苗星垣等人将资金及机器外调，直到济南解放以后才将钢磨及设备调回。1949年12月15日，成丰面粉厂重新开机生产，苗星垣仍任经理，1958年，他在济南病故。

新中国成立后，成丰面粉厂于1954年5月率先参加公私合营，而后成了国营企业，上世纪90年初代停产。成丰面粉厂建成以后,由苗家出资铺设了一条东西走向的街道，命名为“成丰街”，沿用至今。

成丰面粉厂作为济南现代意义上真正的工业启蒙,开创了生产“机制面粉”的先河，为济南的工业发展和商业文明留下了精彩的一笔。

工业建筑遗产的持续性再利用，需要地方政府建立有效的保障机制，需要政府和社会的共同努力

对于成丰面粉厂即将迎来的改造，有关领导在近日接受采访时表示，这个建筑是保留的，要维修完善，要按照济南市的要求，要做到保护为主、抢救第一、加强管理。2018年经过努力，监理招标、工程总承包已经结束，上海建工五建集团作为总承包单位已经取得了建筑资格，春节后就要进入施工，目标是2019年底内能够修复完善。

李铭认为，对于济南这处重要的工业遗址、不可移动文物来说，如何进行改造，如何能修旧如旧，如何能尽最大可能保持、复原其原来的风貌，并能使其为当代所利用，能发挥出这处历史建筑的最大价值，是改造时最应注意并保留好其历史风貌和内涵，为济南留下一处重要的工业遗址。

上图：库房内景 下图：成丰面粉厂老库房 (照片均由崔健摄)

记者从济南市文物主管部门获悉，济南市为了能更好地保护、改造成丰面粉厂，也提出了意见和建议。要求对现存的成丰面粉厂建筑本体进行维修保护，在维修过程中要遵守文物保护要求;再就是要考虑到老建筑的当代利用，对建筑内部空间进行新的设计，对建筑外部墙面进行功能美化。对于这处重要的历史建筑的维修，主要是从对文物建筑的角度进行充分考虑，要从为济南留下一处重要的工业遗址、不可移动文物角度进行考虑。

济南目前还保留着一些历史工业建筑，显示出在清末以后济南在现代工业方面发展的历史痕迹和辉煌成就。其中，成丰面粉厂就是一处具有代表性的工业建筑遗存，见证了济南民族工业的发展与兴衰。

对于一座历史文化名城来说，成丰面粉厂这样的历史工业建筑，就是济南近现代历史发展的一个阶段的见证，从一个侧面记录了济南的发展历史。这样的历史建筑不可再生，是这座城市的一处珍贵的文化遗存。如何保护、利用好这样的工业建筑，是摆在目前城市改造工作面前的一大问题。从其他很多城市的成功案例看，历史建筑群，尤其是工业建筑群改造成为各种现代文化园区或者创业园区是一大趋势，也是有很现成的“脚印”能让我们踏着前行而事半功倍的。工业建筑遗产的持续性再利用，需要地方政府建立有效的保障机制，需要政府的政策性支持和引导，也需要社会以不同的方式进行资金扶持。利用好社会力量与政府保障机制，将两者有机结合，才能让成丰面粉厂这样的工业建筑在保留住历史风貌的同时，焕发出新的历史时期的风采！